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30章

關燈
第30章

江野的臉色蒼白,雙目漸漸變得血紅。

慢慢抽出了腰間那把本是準備送給姜姒的軟劍。

那俊美冷白的臉上開始慢慢布滿黑色的圖騰,有一種詭異的猙獰和華美。

姜姒心中突然升起了寒意和恐懼。

這是什麽情況?

入魔了嗎?

姜姒身上凝著霜,不能動彈,只是對著全身黑氣森然的江野道:“江嘯宇,你醒醒,這是幻境,幻境。”

江嘯宇卻黑發飄舞,雙目血紅,用劍尖指著在聖子懷中的自己。“你個妖女。”

說罷,只聽“嗡”一聲,江四出鞘,向姜姒刺來。

那速度電光石火,哪有半點修為盡失的樣子。

莫說現在姜姒全身不能動,就算能動,那也沒有躲開的可能。

她都還來不及閉眼,只覺劍風從臉邊刺過,沒有什麽刺痛之感,只是手腕一痛,卻是被一股力往前一拽,撲入了一個異常溫暖的懷中。

她再一睜眼,發現自己被江野一把攬入懷中,聖子雙目震驚。

只見江嘯宇劍沒有停,直直向聖子刺去。

速度太快,姜姒來不及驚呼,只見江嘯宇一劍刺穿了聖子的臉。

雖然是夢中,但姜姒也覺得大腦突然一片空白。

江嘯宇對聖子出手了?

可是沒多久,聖子那張清俊的臉在一瞬間龜裂。

那外皮脫落,變得如妖似魔,漆黑的臉上湧出紫褐色的血。

姜姒睜著眼看著前方的景象。

若非江野緊緊摟著她,她可能會被“聖子”猙獰的模樣嚇到。

她無意識地反握住江野堅實的手臂,將臉埋在裏面,只露出一雙眼睛。

與此同時江野身上的溫暖慢慢融化了她身上的霜,讓她的體溫漸漸正常。

“聖子”成了一團漆黑的霧在空中縹緲叫囂,發出刺耳的厲嘯。

周圍的蓮燈也化成了一陣陣黑煙。

黑霧用刺耳的聲音對江野道:“你什麽時候發現我的?”

江野冷哼一聲,淡淡擡眼看著空中那團人形的黑霧:“你算什麽東西,也配來蠱惑我?”

姜姒這才反應過來。

這不是聖子,而是這個幻境的陣魂——魘魔。

他化成聖子的模樣,只是為了讓江嘯宇走火入魔。

而目前的男人也早已經不是夢中的江野,也是已截然清醒過來的江嘯宇。

江嘯宇將計就計,直接在其掉以輕心時一劍捅了對方。

姜姒:“你多久發現這是幻境的?”

江嘯宇哼了一聲:“你出現的一刻我就發現了。”

姜姒:“是因為我提醒你是在夢中嗎?”

江嘯宇一滯,隨即道:“可笑。我需要你提醒?”

姜姒:“那你怎麽發現的?”

“我那暖床婢千嬌百媚,哪像你……”說罷,垂眼瞥了姜姒一眼,“傻乎乎的。”

姜姒氣得恨不得一口咬死他,“你還敢提暖床婢的事!”

江嘯宇也笑了出來,放浪不羈的模樣,氣得姜姒都快炸毛。

也懶得去誇獎他演技絕佳這件事。

那魘魔雖被大創,卻沒死,見江嘯宇一副當它不存在的神情,氣得仰天長嘯。

這個幻境乃它所造,它能驅動萬物,周圍的山川河流飛鳥走獸都變成了能吞噬萬物的黑煙,向兩人席卷而來。

江嘯宇把姜姒拉到身後,在身前豎起雙指,合上眼,清喝一聲:“劍起。”

只見他周圍亮起十二道光芒,其中十一把劍一把長弓。

正是江嘯宇的十二劍。

這十二把劍,把把都是殺器,特別是重劍江一江二。

十二把劍成一劍陣,闖陣者,神魔無別,格殺勿論。

魘魔看到江一江二的劍靈之時,那醜陋恐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恐懼。

“是葬天痕和血無牙……”

然後它驚懼地看著那劍陣中的少年。

雖然覺得不可置信,然而世間能夠讓這兩把上古兇器臣服的存在……

它一聲尖叫:“饒命!”

然而,他的求饒聲和周圍的黑煙一起淹沒在劍陣的光芒之中。

周圍一切幻境都變成了一片荒蕪的黑色土地。

沒有仙山,沒有宮殿。

黑色的地上坐著一個白袍的青年。

江嘯宇對姜姒淡淡道:“這才是聖子。堂堂聖子,這世間最接近肉身菩薩的存在,哪裏那麽容易被蠱惑”

聖子一直在幻境之中守護著他們。

江嘯宇走上前喚醒了聖子。

聖子緩緩睜眼,對江嘯宇道:“不愧是嘯宇。無須我提醒,就立刻發現這個迷魂陣居然有陣心。”這所謂的陣心便是魘魔。

這兩人對話雖然有些像商業互捧,但是他們的實力卻是不容置疑。

剛才姜姒還以為兩人要拔刀相向嚇了一跳,現在看兩人神色如常倒是松了一口氣。

“原來那是魘魔,難怪剛才說的東西牛頭不對馬嘴的。”

什麽山海界唯一的女神,什麽江嘯宇強占了她,什麽自己忘記了聖子,什麽他是為了自己才入的蒼南殿……

不僅狗血,還邏輯不通。

原來剛才一切都是魘魔作祟,這才是真正的聖子。

也幸好是一個夢境,不然姜姒不敢想象,若這一切是真的,他一無所有,還被好友和愛人背叛,他是不是真的會崩潰墮魔。

就在姜姒松一口氣時,江嘯宇卻用餘光淡淡地掃了聖子一眼。

而這時聖子卻抿緊了嘴唇,一言不發。

他們找到了喻澤林。

喻澤林無法從“妻子碧水”消失的沈重打擊中出來,趴在地上對著破劍哭天搶地。

這夢對他來說太過美好,他不願意離開。

姜姒看他實在可憐,這段時間也與他熟悉了不少,還是上前蹲在他前面試圖開解他,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解,於是就在旁邊這麽默默聽他哭訴。

聖子看著姜姒的身影,目光溫柔,道:“她是個慈悲的人。”

而江嘯宇的目光卻依然淩冽,他看著聖子,淡淡開口:“你剛才被魘魔破了心房。”

聖子臉色微微一僵。

江嘯宇道:“觀雨洞。”→

剛才那個洞中的一巖一石與青雲閣上的觀雨洞一樣,就連天氣都與那日一樣。

若是如此,也就是說那個洞中的一切是聖子的切入點。

聖子手指微微一動,看著遠方淡淡道:“那日你也在場,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從你的記憶中提取的場景?”

江嘯宇沈默。

那魘魔確實從他記憶中提取了不少東西。

包括紅絲洞發生的一切。

想到這裏,就覺得讓他死得便宜了。

可是片刻,他再次看向聖子,意味深長地道:“這次那魘魔,也說了我再次強占她這事。對此,你有什麽要說的嗎?”

聖子雪白的臉色此刻更顯蒼白,他豎起手掌,薄唇緊閉。

江嘯宇看著他,“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?”

聖子卻依然不語。

江嘯宇的臉色漸漸冷了一些,然後輕輕冷笑了一聲。

而一旁的姜姒實在不知如何勸說哭得傷心的喻澤林,他不願接受這只是一場夢境的現實。

姜姒嘆了一口氣,站起來準備告訴一旁的江嘯宇和聖子,卻感覺兩人氣氛有些古怪。

江嘯宇看聖子的神情帶著一分從未有過的銳利,而聖子只是淡淡看著遠方。

不知為何,姜姒竟從兩人之間,看出了一點生分之感,像是一塊碧玉之間漸漸出現了裂痕。

發現姜姒的目光,江嘯宇收回在聖子身上的目光,聖子轉頭,臉上掛著淡淡笑容:“喻澤林他怎麽樣?”

姜姒回過神,覺得自己剛才應該是生出了什麽錯覺。

她搖了搖頭,表示喻澤林這邊她也沒有辦法。

江嘯宇挑了挑眉,兩步走了過去,一把提起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喻澤林,正準備以武力把他打醒,姜姒卻抓住了江嘯宇的袖子。

雖然是扣在江嘯宇的袖口上,但看到她纖細的手指,帶著淡淡粉色的指尖搭在自己的玄色袖口上時,想起了那個夢……

心中微微蕩起了一片漣漪。

他目光避過她的手指,金屬般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,“別對我動手動腳的。”

姜姒:“你……”

但是想了想忍住氣,反正自己沒他無恥,她回到正事上,道:“他沒了老婆已經夠難過了,你別再雪上加霜了。”

江嘯宇:“他雪上加霜與我何幹?”

姜姒聽他這麽一說,忍不住轉頭看著他:“你知道幻境中為什麽會被眾叛親離嗎?”

她話音一落,本準備離開的聖子轉過了頭,江嘯宇目光幽幽地落在她臉上。

她繼續道:“因為你覺得自己會眾叛親離。”

江嘯宇的眉頭微微蹙起。

姜姒繼續道:“你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真心待人,所以也不相信別人會真心待你。”

江嘯宇的目光越來越冷。

聖子看向姜姒,若有所思。

她終究,是沒有變過。

江嘯宇:“說夠了沒有?”

姜姒道:“你明知道對劍修而言,劍就是他的命。”

聖子看向江嘯宇,他知道江嘯宇性格強勢,按照他平日性格根本不會讓對方繼續說下去,然而此刻他卻只是擰著眉道:“我錢是多,但不是冤大頭,誰都借債不還,我再多錢也受不住。”

姜姒:“借債還錢天經地義,可你的利息未必太高了些。”

江嘯宇:“這是我的規矩。”

姜姒聽到此

處沒有再說什麽,也沒有再試圖喚醒喻澤林,只是站起來道:“那你來吧。”

江嘯宇冷著臉大步上前,一把將喻澤林的衣襟拎了起來。

他準備一拳頭將喻澤林給打醒時,瞟了姜姒一眼。

而姜姒卻轉頭避開了他的目光。

那一瞬間,他在空中的拳頭停了下來。

他江嘯宇根本不差這點錢,他之所以執意要讓喻澤林欠債還錢,只是這是他的規矩。

他覺得只有強大的時候,才會有人簇擁自己。

所以他緊緊握住任何一個可以獲得力量的機會,也緊緊捂住自己口袋中的每一分錢。

他錯了嗎?

他沒有。

他知道自己一拳頭下去能將喻澤林打醒。

可卻又想起了姜姒方才說的話。

——你知道幻境中為什麽會被眾叛親離嗎?——

——因為你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真心待人,所以也不相信別人會真心待你。——

——你明知道對劍修而言,劍就是他的命。——

他看向姜姒,姜姒卻不看自己。

他覺得他沒有錯,可是姜姒那副表情,卻像是如果自己這一拳揮下去,就坐實了她所說的一切。

他提著喻澤林的領子,額頭上青筋出來了一些,他道:“醒來,我將碧水暫時借給你用。”

喻澤林本是渙散的瞳孔突然一亮:“真的?”

隨著這聲疑問,這個幻境徹底支離破碎,江嘯宇周圍突然變得漆黑。

他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,在這個夢中過完了他的一生。

從乞丐到一國之君,再到一無所有。

若不是她入夢,給自己送了一碗水,自己是不是就會這樣,孤獨地死在那個夢中?

他緩緩張開了雙眼,從幻境之中醒來,周圍是合歡花叢。

花叢中婀娜的女子也緩緩從地上起來,不忘整理自己的本是整齊的衣衫。

隔著花海,那畫面如真似幻。

姜姒也敏[gǎn]地感覺到了江嘯宇的目光。

剛才在幻境中還不覺得,現在一醒來,想到他居然在夢中把自己夢成暖床婢,還有那“玩物”兩個字。

臉直接氣得又紅又白。

直接哼了一聲,扭過了頭,捋了捋耳邊的頭發。

江嘯宇本因為碧水的事不算痛快,看她生氣模樣,卻也覺得有幾分好笑。

那些不爽也就頓時煙消雲散了。

此刻喻澤林也已經醒來,他揉了揉眼睛,來不及回味幻境中的甘甜,只記得江嘯宇說把碧水暫時“借給”自己。

他懷著不信和期盼惴惴不安地把目光投向江嘯宇。

江嘯宇沒說什麽,掐了一個訣,只見一道碧光從劍囊之中飛出。

碧水見到主人也如有靈一般鉆入喻澤林的懷中。

喻澤林不可置信地抱著碧水,對江嘯宇道:“小野你……”

江嘯宇臉上帶著幾分別扭,道:“只是借給你暫用。”

即便如此喻澤林仍是感激涕零。

聖子看著花叢中的江嘯宇與姜姒。

想起剛才江野那個夢……

發現自己手背上竟然生出了一道黑紋,他眉頭緊蹙,目光再次投向了正對著江嘯宇生氣的姜姒。

她從來都是平靜的,有時候甚至像一口古井,只有面對他時才會展現如此生動少女的一面……

自己從來看不到的一面。

他不疾不徐地用白色的袖子掩住了自己手背上的黑紋,目光深邃難測。

姜姒沒有註意到聖子的目光,只是在看著花海,她發現隨著他們從夢境中醒來,有的花漸漸收縮,甚至埋入土中,露出了一條路。

——通向合歡宗的路。

聖子這短短的一路默默地將那黑紋壓下,就在合歡宗的大門口,突然溢出了一口鮮血。

眾人驚訝。

邊邵更是如天崩了一般,讓姜姒給聖子診療,姜姒緊忙拿出聽診器,聖子只是搖了搖頭,淺笑道:“沒有大礙,我調息一下便可。”

喻澤林道:“對啊對啊,區區合歡宗小把戲,怎麽能傷得到聖子?”

聖子讓邊邵跟著下合歡宗,自己在上面調息修養。

江嘯宇在一旁卻淡淡瞥了聖子一眼,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。

釋空鉉是一個心如澄鏡的人,在他的世界中,沒有謊言,沒有世俗的欲望,只有真實和平靜。

可是此刻的他,卻讓江嘯宇覺得陌生。

在山海界中神秘無比的合歡宗,建在地下。

雖然石墻兩側有著長明燈油,但已經滅掉,裏面漆黑一片。

邊邵和喻澤林正在念光明咒。

咒沒念到一半,只聽一聲清脆的響指聲,墻壁兩邊的長明燈一盞接著一盞,如長龍一般沿著地宮蜿蜒亮起,照得本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宮一片燈火通明。

姜姒一楞,看著身旁面無表情的江嘯宇。

一旁的喻澤林“嘶”了一聲,拍馬屁道:“不愧是我野哥,真帥。”

姜姒默默把火折子揣了回去。

江嘯宇走到大開的石門前,道:“這道禁制被人強破過。”

江嘯宇在前面開頭,喻澤林和邊邵在後面斷尾。

姜姒走在他們中間。

後來,他們發現了一模一樣的三條道。

喻澤林:“這還真是古墓迷宮嗎?該走哪一條?”

江嘯宇:“分頭走。”

喻澤林:“怎麽分?”

江嘯宇看著三條道:“自然是我們三個男人一人一條路。”

邊邵喻澤林對江嘯宇的決定都無異議。

只剩下一個姜姒,姜姒想起方才那個幻境,還在生氣,於是道:“我與喻澤林一起。”

江嘯宇瞥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隨意。”

姜姒與喻澤林一組,但喻澤林何等粗線條,走得很快,根本不管吃力在後面追尋的姜姒。

若是真的冒出什麽鬼……

想到此處,姜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
突然,火光之下,出現一個黑影。

她心中一顫,正要開口,嘴就被捂住,被扯著離開。

一開始姜姒還奮力掙紮,後來卻也不動了。

只聽後面傳來一聲啞笑,道:“怎麽?發現了?”

那人松開了她,姜姒轉過頭瞪著火光下眼中帶著促狹的英俊少年。

“你真是夠了!到底要做什麽?”

江嘯宇道:“不放心那個馬大哈,果不其然。”

姜姒聽到此處氣稍稍消了一些。

她一擡頭,便對上了他漆黑的雙瞳,火光之下,黑曜石般璀璨,而那雙漆瞳之中,正倒映著自己。

那雙漆瞳,有些灼人。

姜姒立刻移開了目光。

江嘯宇的沈默讓她再次想起了那個夢,她頓時覺得無比尷尬,想往前走,可是沒走幾步,幾步又退了回來。

她覺得這合歡宮詭異得很,跟個墓一樣。

萬一遇到什麽不幹凈的東西……

她灰溜溜地退回來,等著江嘯宇的嘲諷,沒有想到他還是一言不發。

這倒是把姜姒給整不會了。

正在她不知所措時,江嘯宇握住了她的手,她本能地想要掙脫,江嘯宇卻握得更緊了一些。

淡淡道:“弄丟了被鬼扒皮的時候可別哭。”

他的手心幹燥而溫暖。

她垂眼悄悄看了下江嘯宇握著自己的手,修長,好看,就像畫出來的一樣。

江嘯宇本人也就像是漫畫中走出來的一樣,妥妥的撕漫男。

他明明跋扈又囂張,可姜姒又覺得他充滿了安全感。

姜姒小聲問道:“真的會有鬼嗎?”

江嘯宇道:“自然。”

姜姒吸了一口涼氣。

這樣的地方本該是要好好抓住他的,可姜姒還是執意從他的掌心掙脫出來。

他是個沒有邊界感的人,姜姒卻不是。

江嘯宇看著空空的手心,心中竟然覺得有些空落落的。③

姜姒真的緊緊跟著他,說是緊緊,可是卻一直保持著一拳的距離。

江嘯宇向來目中無人,旁若無物,可是時刻無比安靜的姜姒的存在卻讓他覺得無法忽略。

他想起那個夢,耳朵也微微紅了些。

姜姒此刻也不約而同地想起那個夢,她開口問道:“那個幻境,我們……”

江嘯宇一楞,那個幻境……

他想了想剛才握著她的手的觸感。

軟。

想著幻境之中,她也是這般柔軟,冰潤。

他會摟著她,抱著她,讓她坐在自己腿上,除除此之外……

他八歲前忙著乞討,八歲後忙著修仙。

男女那些事,他知道一些,卻不精通,沒時間去研究。

想到這裏,倒是覺得自己氣短起來。

姜姒這麽一問,他隱隱有些不爽:“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。”

姜姒一聽,轉過身來,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
她本想問,那個夢中他們關系怎麽會變成那樣?

他不應該討厭她才對嗎?

沒想到他那麽不要臉。

她氣得狠狠推了他一下,“你真是混蛋!”

見推不動他,她氣得轉身就走。

江嘯宇一頓,耳朵更紅了些,卻也跟了上去。

沒走幾步,看見她站在轉角處,一動不動。

他看著不對,快步上前,看到轉角處的景象,眉頭一蹙。

地上有兩具身著女子衣服的幹屍,被吸得只剩一張青黃青黃的皮包裹在骨頭上,看起來十分滲人。

江嘯宇看著一旁有些驚愕的姜姒。

“別怕,死透了。”

不是每個劍修都見過死人,更不要說是這樣詭異的死法。

若是陸樂兒在這裏怕是早就嚇哭了,姜姒反應慢半拍,沒叫出來應該是沒來得及。

他準備將姜姒拉到身後,卻見她蹲了下。

江嘯宇一頓,“做什麽?”

姜姒從懷中取出手套緩緩戴上,“檢查屍體。”

江嘯宇:“你不怕?”

姜姒一楞,“嗯?”

江嘯宇:“你剛才不還怕被鬼剝皮?”

姜姒:“我怕鬼,不怕死人。”

江嘯宇:……

真是個奇怪的家夥。

姜姒雖不是法醫,但作為醫學生,不是第一次和屍體打交道。

姜姒看著只剩一層皮的屍體,輕輕摸了摸皮膚。

姜姒:“這裏既不算極為幹燥,更不是無菌環境,也沒有冷藏,死後屍體怎麽會不腐爛而變成幹屍?”

江嘯宇看著她,火光下她極為認真,每到這個時候江嘯宇都覺得她在發光。

江嘯宇把目光驀地從她臉上移到那幹屍身上。

媽的,更醜了。

姜姒:“不可

能是正常風幹。”

江嘯宇道:“是妖族的吸星術。”

姜姒:“妖族?”

這是姜姒到了山海界後第一次那麽近距離地接觸與妖族有關的事物。

江嘯宇又看了看這幹屍,“你能想起她是誰不?”

姜姒搖了搖頭,把自己編出來的失憶的借口給江嘯宇說了一遍。

說完久久不得江嘯宇的回應,她有些心虛擡起頭看江嘯宇的臉色。

卻見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喜怒莫辯,看不出一點表情。

這讓姜姒更是心中沒底,不知道他到底信還是不信。

最後,他瞥了她一眼。

道:“紅絲洞中的事你可還記得?”

姜姒哪裏想到他居然突然問這個,硬著頭皮誠實道:“記得。”

江嘯宇這才撇過頭,站了起來,道:“繼續。”

姜姒心中詫異:這麽就糊弄過去了?

他這性格居然不問其他?

但是江嘯宇什麽性格,姜姒一下子也說不上來,他囂張跋扈,無堅不摧,任性妄為,卻又有一種有別於其他修士的灑脫,但是這一次出行,她發現他內心隱藏著一種異於常人的脆弱。

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距離,又看到了一兩具這樣的屍體。

越來越多死於非命的幹屍,越來越深的地宮。

姜姒終於還是開始緊張起來,他看著江嘯宇的衣擺,伸手想去握住,但最終還是將手放了下來。

不想正在前行的江嘯宇突然頓住,姜姒差點撞在他背上。

她用手擋在兩人身前,手還是抓住了他背上的衣服。

“前面有什麽嗎?”

江嘯宇肩膀寬闊,將姜姒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,她也不知道前面又發生了什麽。

江嘯宇只是在原地,一言不發。

姜姒心中忐忑,難不成前面又有什麽能把江嘯宇嚇到的東西?

“江嘯宇?”她有些怯生生的問。

江嘯宇又沈默了半晌,道:“幻境中,你就只是我暖床婢。”

姜姒:???

還提這個!

他是要氣死自己嗎?

卻聽江嘯宇又道:“我們沒什麽。”

姜姒不知道他在做什麽。

江嘯宇轉過身來。

這裏的甬道狹窄,江嘯宇個子又極高,顯得空間更加逼仄。

姜姒有些覺得缺氧,而這時他更是傾身逼近。

姜姒還來不及躲開,只聽他道:“我沒在幻境中把你怎麽樣。”

他語氣冷漠,但是那麽近的距離卻讓姜姒心悸不已。

她腦子被他攪得一團漿糊,卻見他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,攥著她向地宮深處走去。

姜姒跟在江嘯宇身後幾乎需要小跑。

“你慢點……”

江嘯宇懶洋洋道:“你那麽長兩條腿是長來做裝飾的嗎?”

嘴上這麽說,步伐卻慢了下來。

姜姒的臉紅了起來,“你,你,怎麽知道我腿長。”問完她也有些後悔。

江嘯宇:“老子沒瞎。”

江嘯宇與餘光看著她火光之下暈開紅暈的臉,“你怎麽那麽容易臉紅?你是不是有想到什麽有的沒的?”

姜姒:“沒有!我熱!”

江嘯宇淡淡一笑,沒有再說什麽。

這一路上本該是有重重禁制,但是看得出都被人破開。

與江嘯宇在一起,時間總是莫名過得很快,不知不覺走到了地宮的中宮。

這裏橫七豎八,堆了更多的屍體。

江嘯宇有讓人無比心悸的本事,這讓今天看到的屍體數量已經超標的姜姒也忘記了對屍體的恐懼。

江嘯宇看著布滿屍體的中宮,道:“我們運氣還不錯。”

三條道中,他們正好走的是正確的這一條。

他走上臺階,肆意坐在合歡宮宮主的寶座之上休息,手指摩挲著雕刻精致的扶手。

而姜姒一路奔波雖是疲憊,卻還是戴上手套,開始檢查這些屍體。

過了許久,喻澤林和邊邵也到了中宮。

喻澤林和邊邵看到姜姒的一瞬間,那無比慌亂的臉上終於松了一口氣。

“哎喲我的姑奶奶,你突然不見是要嚇死我啊!”喻澤林喊了出來,“你這在屍堆裏面翻什麽啊。”

姜姒站起來準備向他們打招呼,卻見坐在寶座上的江嘯宇冷冷把目光移在了喻澤林身上。

此刻的寶座上的江嘯宇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壓。

那冷冽的目光,讓他們一下喘不過氣。

喻澤林抱緊了自己的碧水劍,對江嘯宇求饒道:“我錯了,是我粗心,差點把人弄丟了都不知道。”

他理虧心虛,看到肆意地坐在禦座上的江嘯宇,拍馬屁道:“宇哥,你這樣子,還有點像夢境中的魔國帝君,姜師妹還真像那千嬌百媚的暖……寵妃!”

江嘯宇聽到此處,則看了看前方的姜姒,她立刻是又羞又惱地轉身背對自己與喻澤林兩人。

她是背對自己,但是即便一個背影都確實是婀娜多姿,說是千嬌百媚,也不過分。

寵妃?

他想起之前他做了一個夢,夢到了自己成了幽王,她成了褒姒,而這個合歡宗的幻境,他也是王,而她是……

江嘯宇很快收回了目光,摸著扶手,“一路上的幹屍,你怎麽看?”

喻澤林撓著腦袋,“這手法古怪得很。”

邊邵在一旁念了一段經文超度亡魂,道:“大妖所為,我追隨聖子在外時見到過。”

合歡宗的滅宗慘案,與妖族有關。

可會吸星術的大妖不少,卻無法知道是誰。

這時候姜姒卻在屍堆中看出了蹊蹺:“這裏有些屍體是被殺了後才被吸幹的。”

姜姒指著屍堆之中的一具屍體,“這具是被利器割喉,這具也是。”

江嘯宇蹲下去一看,“喉嚨都被割了一半,根本活不了,可為什麽要多此一舉,用吸星術再吸一遍?”

喻澤林道:“也許那大妖餓了?”

眾人沈默,這聽起來有些荒唐,但也不是沒有可能。畢竟妖是吃人的。

而吸星術就是妖界比較高端的吃人方法。

姜姒道:“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,對方的兵器很特殊,想要吸幹屍體,來掩飾身份?”

江嘯宇蹲了下來,他十二把兵器,每一把留下的傷痕都不一樣。

看著他們喉嚨上的傷口:“被刀劍等平整的利器所傷,但被吸幹後,我確實是判斷不出這兵刃的尺寸。不排除對方想要故意隱藏殺人的痕跡。”

合歡宗的滅門,看來是有些蹊蹺。

而至於有什麽蹊蹺,她們又為什麽惹上妖族,世人卻一無所知,而合歡宗唯一活下來的姜姒也“失去記憶”。

喻澤林道:“合歡宮一路上像個迷宮又都有禁制,我感覺像是在藏著什麽東西?”

邊邵點點頭。

喻澤林:“這合歡宮很像那什麽……”

姜姒:“像古墓。”

喻澤林道:“對對,就是古墓。”

姜姒看著這死去的屍體:“古墓為了藏著墓主和陪葬品,那這合歡宗的地宮又藏著什麽呢?”

江嘯宇坐在禦座之上,嘴角微微上揚,道:“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
說罷,他將手放在座位扶手上,那裏有一個合歡花裝飾的紫檀木雕,他微微一轉。

只聽轟隆隆一聲,他身後的屏風居然裂成兩半從中間打開。

姜姒心中感慨,她開始以為他只是上去休息,沒有想到,是在查找機關。

從一開始江嘯宇就看出來合歡宮必然是藏了什麽東西,而這大妖也是為了此物而來。

中宮的屍體看得出是為了保護這件寶貝而死的。

但這合歡中宮,是宗門弟子朝拜宮主的地方,人員嘈雜,不是什麽好的藏寶地。

除非這裏,另有蹊蹺。

身後的屏風打開之後,果不其然,又是一條密道。

陰寒之氣,從密道之中湧出。

那是一種徹骨的陰冷。

江嘯宇烈焰之軀,聖子千年金身不畏這寒流,喻澤林和邊邵卻都微微抖了一下。

眾人有些擔心姜姒的身體抵不住這陰寒。

“小心,裏面有死靈。”

果然,一些白色半透明的像水母一樣的物體在空中飄舞。

此刻姜姒臉色蒼白,全身開始顫唞。

喻澤林:“姜師妹?”

邊邵:“姜姑娘?”

姜姒看著周圍的暗道,“你們聽見什麽沒有?”

眾人靜下來聆聽片刻,喻澤林道:“安靜得要死,什麽都沒有啊。”

姜姒的臉越來越白,她捂著耳朵,道:“不,有人在我耳邊說話。”

那聲音極為空靈,悠遠。

邊邵:“為什麽我們什麽都聽不到?”

喻澤林:“也許是姜師妹雖然失憶,但依然是合歡宗的人,這聲音只有合歡宗的後人能聽見吧。”

喻澤林這個說法,倒是合情合理。

邊邵著急:“姜姑娘,你聽到了什麽?”

姜姒沒有回答,她捂上耳朵這個聲音卻依然清晰。

江嘯宇走到她旁邊,見她臉色難看,想起她剛才說:她不怕屍體只是怕鬼。

他在她面前打了一個響指。

姜姒這才從那聲音中醒來,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。

他認真對自己道:“小爺我在,那區區一群鬼?你怕什麽?”

他身上燃起了火焰,赤炎之中,宛如神擋殺神,佛擋諸佛的修羅。

邊邵和喻澤林著急道:“他們到底在對你說什麽啊!”

姜姒臉色蒼白,聲音微微顫唞,他們在說——

“你回來了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